『好啦不用說太多，浪費電話錢，掰掰，掰掰! 』
這是每次打給阿嬤掛電話前她總說的話。
然後啊，無論我解釋多少次我電話還有足夠餘額，她仍舊會在四分鐘內把我電話給掛了。

阿嬤老了。這個事實擺在我的眼前偶爾會讓我心慌。
我想像過很多次哪一天要是她突然離開了會怎麼樣，但通常不到幾秒就作罷。不敢去想啊。

阿嬤洗腎有幾年了，這些年經常跟著爺爺去洗腎中心接送她，每次見到那個在冷氣房裡帶著保暖的帽子手套坐躺在角落的她，不禁就會想起她說過的，“不洗也不行啊，沒有洗就會死了。”

剛剛打電話給阿嬤，她說她很好，手被針管插到黑青了可是也都習慣了，而且最近護士助理也沒有弄痛她。
然後她又問起我有沒有好好吃飯，是不是又瘦了，我笑說，放心阿嬤我不會餓到的都有在吃飯而且也沒有變瘦哦。

然後一如既往的會告訴我最近家裡有什麼變化，問我回家的日期，然後說：『啊，妳快回來了。』

阿嬤阿公已經無法走到我們能夠抵達的地方了。
在很小的時候他們是我們的保護牆，父母總是埋怨他們太過寵愛我們這些孫子，但也許就是因為他們知道自己已經沒辦法陪伴我們到很久很久，所以更希望留下最好的模樣，那個保護罩的模樣在我們這些孩子心中吧。

對我來說，阿嬤是最特別的存在，心底最最柔軟的地方，她不會很強硬責罵你，她永遠擔心你吃不飽，她一直相信你會考到很優秀的成績，她會站在門口看著你回家的身影直到消失在轉角。

後來我長大了，我們長大了，不再乖乖待在家，不再每天都吃她煮的飯。
就像一條長長的路上，她留在最初那條街道上，看著我們的背影不停地往前走，向她所期望的方向去，而她再也走不動了。

我想，只要我們偶爾回頭朝她揮揮手，她就很心滿意足了。

隔了一片海洋，阿嬤看不見我，但聽得見我。
至少電話中的你安好無恙。

希望你也打電話回家，打電話給阿嬤、阿公、外公、外婆、或爸爸、媽媽。
因為只有這些人，會給你最深的牽掛啊。

願一切安好。


TIYO